岁月虽然不停地流逝,但是所有的不同并未随风飘散,都留在了风中,浸入了人们的骨头和血液。
我细细一琢磨,发现“采风”一词很有味道。
如果用“采”字组词,有采花、采果、采药、采茶、采莲、采煤、采矿,都和实实在在的物质有关。水不成形,却可以舀起来装在盆子里;阳光不成形,却还有颜色可以辨别。但是风呢,你说它有形吧,却看不见抓不着,而且无色无味。当一阵风刮过来,你看到的摇摇晃晃的不是风,而是各种各样的树木,你闻到的香味也不是风,而是混在风里的花儿的呼吸。
那么“风”怎么去“采”呢?这让我想到一个地方——扶风。扶树,扶人,扶梯,扶桑,扶养,只有“弱不禁风”,风又怎么扶得起来呢?我去过扶风,属于陕西关中西部,那里最有名的是法门寺,还有就是周原遗址,是周文化的发祥地,出土了大量卜骨和卜甲以及数以万计的青铜器,很多还是国宝级的,所以被誉为“青铜器之乡”。离扶风不足一百公里的陈仓区贾村镇,出土过一个西周早期的青铜器“何尊”,上边的铭文中有“宅兹中国”,为“中国”一词最早的文字记载。不过,中国的“国”字,那时候没有外边的方框,只有里边的“或”,意味着疆域无边,只是后来才围了起来,有着江山永固的意思。
展开剩余71%还是继续说“采风”吧。我去查了查,采风一词的本义是指对民情风俗的采集,特指对地方民歌民谣的搜集,出自隋朝文中子王通《中说》卷五的问易篇:“诸侯不贡诗,天子不采风,乐官不达雅,国史不明变,呜呼,斯则久矣,《诗》可以不续乎!”是文中子和弟子们谈话时想对世风发出的感慨。
我们现在的采风是演绎出来的,也就是到处走一走看一看,寻找创作灵感和积累创作素材。这些年采风的次数比较多,我开始是不以为意的,总感觉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,都大同小异,而且和我无关。但是走着走着,却发现千差万别。除了自然山水和地理气候不同以外,最大的不同还有饮食、民俗民风、历史文化,这么多的不同汇集在一起,就形成了不同的地方特色。
后来,我每到一个地方,尝当地的饭菜,爬当地的山,蹚当地的河,试当地的水温,逛当地的老街古镇,了解生于斯葬于斯的先贤名士,总感觉有点走马观花的味道。再后来,我便发现,岁月虽然不停地流逝,但是所有的不同并未随风飘散,都留在了风中,浸入了人们的骨头和血液。而且随着风起风落,不仅仅送来了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,又相互紧密地融合在一起,成为中华大地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比如,我最近去的衡水,在相距千里的地方找到了儿童时期的许多记忆。
我采风所去的地方,都不是什么大城市,相反很多地方还特别偏僻,在如今的高铁时代还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。比如去湖北五峰,比如去云南蒙自。城市生活,其实就是空中楼阁,脱离泥土,脱离人间烟火。正是这些偏僻的地方,才是最接地气的,是这个世界的神经末梢,让我真正地落脚大地之上,真正地看到花是怎么开的,水是怎么流的,山是怎么延绵起伏的。尤其是接触了劳劳碌碌的人们,发现那花不是随随便便开的,那水不是随随便便清清亮亮地流的,那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翻得过去的。比如在贵州,就看到人们是如何把一条条大路扛在肩膀上,使这个没有平原的省份变成了“平原”。
我现在还是不太明白,古人为什么把扶风叫扶风,把抚州叫抚州,把丽江叫丽江,把东阿叫东阿,把桐庐叫桐庐,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我对这些地方的兴趣和热爱。灵感就是来源于热爱,一个拥有热爱的人是会文思泉涌的。所以每次采风回来,我都没有把命题作文当成压力,写出来的文章也都意气风发。
我给这本书还起过几个名字,比如《大好河山》,比如《美丽大地》,比如《美好地图》,当然还有《山川漫记》。之所以用“漫记”,不是漫不经心的意思,而是指“漫山遍野”和“大河漫漫”。之所以不用“游记”,是因为我写的不是传统的游记,也不是所谓的文化随笔,那么是什么呢?我觉得,我写出来的就是风。什么都夹杂在其中的风,可大可小无处不在又无法抓住的风,是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的风。所以,最后就定名——《被风吹过的地方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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